开县老人民医院现在已经沉于水底
开县老人民医院七八米高的废墟已经快被挖空。几十辆挖掘机所过之处,黄黑色的泥土取代了灰白色的建筑垃圾。
施工工地上奔忙的,除了挖掘机,还有一大群背背篼、拎口袋的人。他们紧随挖掘机而行,在新翻出的泥土中捡拾、抠挖着,将一片片碎瓷迅速扔进自己的背篼和口袋。挖掘现场,争夺在所难免。人们咒骂、推搡着……随着挖掘机的推进,新出现的瓷片又会引发新的纷争……
从8月开始,一个关于发现宝藏的消息在开县传开。“某人找到宝物,卖了巨款”的传闻不断在工地附近更新、变形,激励着更多的人涌向工地。
阿里巴巴的宝藏之门
薛峰是11月上旬在李刚家看到那精美的元代素三彩笔洗和汉代双耳瓶,以及一大堆碎古瓷的。
李刚告诉薛峰,这些东西都是从今年8月开始,陆续从开县老城县的老人民医院附近居民们手上收到的,绝大多数是按重量论价,每斤五元。
在告诉薛峰这个消息时,李刚那炫耀的表情让薛峰感到有些抓狂。他意识到,自己知道某些信息已经有些晚了。从那天开始,薛峰便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———老人民医院旧址下很可能隐藏着一个惊人的大宝藏。
在开县收藏界,薛峰属于少壮派。30出头的他拥有近20年的文物收藏经验,对文物的知识和狂热并不亚于身边那些年岁更长的藏友。更关键的是,他拥有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,这足以为他去实现自己的爱好提供强大的经济支撑。
在开县,李刚也是一位资深文物藏家。不过与薛峰不同,李刚属于那种集清贫与清闲于一身的工薪族,他有更多的时间为自己的爱好去奔波。
李刚是最早获知老人民医院附近挖出大量古瓷消息的文物藏家之一,因此淘得不少宝贝。他把淘到的碎瓷片按年代和种类进行了分装。一下午的时间过去,薛峰在李刚家流连忘返。
从李刚家出来,已快到晚饭时间。薛峰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,直奔老县城。他知道,时间对于自己来说已经不多了,他怕再晚一步,那阿里巴巴宝藏的大门便会悄然关闭。
随着三峡库区175米蓄水的开始,开县老县城的绝大部分区域已经沉进了汉丰湖底,薛峰只能以山坡上刘伯承元帅纪念馆为参照物,判断出原人民医院的大致方位。
汉丰湖上,夕阳洒下的光芒随着波涛的起伏时隐时现,新湖胜景引得不少开县人驻足观望。薛峰无暇欣赏这恬静的美景,不过,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是让他蓦然想起了传说中祖父身
上那神秘的金箔。
薛峰出生于一个大户人家,年幼时,父亲曾告诉他,他的祖父去世时,曾以金箔覆体。正是这个颇显神秘的传说,让薛峰打小便对古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他时常幻想自己能像《夺宝奇兵》里的印第安纳琼斯博士一样,找到一个又一个惊世的宝藏。
“那是唐朝的东西”
汉丰湖畔,薛峰首先找到了熟人王兵。王兵家就住在老人民医院附近,薛峰想请他帮忙打探一下谁家有碎瓷。
闻听薛峰的来意,王兵拿出一个保存基本完好的青花瓷盘,让薛峰掌一掌眼。薛峰认出,这是一张清代青花瓷盘,品相尚佳。
王兵说,这便是8月份自己在老人民医院附近的泥土中抠出来的,当时瓷盘正好卡在两块条石的中间,因此基本没有破损。他煞有介事地说,有人出200元向他收购,但自己没出手。王兵告诉薛峰,要买碎瓷很容易,周边居民几乎家家都有。
在王兵的指引下,薛峰找到了一位姓余的拾荒者。老余从窝棚里拎出一个编织袋,麻利地将一大堆瓷件稀里哗啦地往外抖。在老余看来,这些碎瓷片和他平时拾掇的破铜烂铁没有任何区别。老余的举动立即被薛峰制止,他清楚,老余这一抖,很可能把价值不菲的宝贝瞬间变成一文不值的废品。
薛峰小心翼翼地从编织袋中将瓷片拨拉出,仔细地查看起来。很快,他便锁定了目标。
薛峰拿起一件青花瓶耳和老余谈起了价钱。青花瓶耳被塑造成一个兽面形状,在那一大堆碎瓷中,显得很是抢眼。他为这个瓶耳出价3元,老余却坚持要10元。
最终,双方达成一致,薛峰拿10元钱买下瓶耳,老余则将一个没有花纹的土陶碗和一个“陶盖”送给薛峰。
踏出老余的窝棚,薛峰长吁了一口气。他为自己的及时行动与好运感到庆幸。他知道,收藏这个行当运气很重要。10块钱能买到这样的青花瓶耳,已经是千值万值。
不过,薛峰买下瓶耳的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得到那件其貌不扬的土陶碗。薛峰认定,那是件唐朝的东西,价值绝非瓶耳所能比。至于那个“陶盖”,尽管薛峰还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上的物件,不过他能够断定那东西也来自唐朝。
随后的一周,薛峰花了3天时间在老人民医院附近转悠。他几乎将搜集瓷片的居民家跑了个遍。不过,除了见到大堆的碎瓷,他并没有获得比第一天更大的发现。显然,附近的搜集瓷片的居民已经被人如篦子般梳理了一遍。不过,薛峰倒是发现搜集瓷片的居民们越来越精明,有人甚至从自家翻出一些陈年烂碗,谎称出自于老人民医院工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