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丰富的精神资源
不同的艺术以不同方式对善与和平给予诠释,这正是艺术的魅力所在。
中国画在这个命题面前有着独特的优势。
这个优势来源于我们自身的文明。相比于西方文明,中华民族泛神论的宗教观,塑造了自身文明的性格和特点。这种宗教态度下的人民,培育了中华民族性格中包容性的特质。生活态度也更为务实,他们不把目光盯着苍天,冥想看不见的上帝,而把目光紧紧盯着生活其中的一草一木。五千年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传统文明,培育了一棵深深地扎根于中国人内心的,善良且爱好和平的参天大树。
这棵大树硕果累累:儒家的“仁者爱人”、“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,这些充满善良、和平愿望的儒家思想,是中国人时刻提醒自己行为的信条;飘飘欲仙、鹤发童颜是人们对道家思想的形象写照,其鄙视争斗、崇尚平等、顺应自然的内在精神,染就了中国人与人为善、与世无争的心理底色;被按照中国人的愿望改造之后的佛教,更以她空前的普及性,传播着普渡众生的思想,使人们都以善待万物为美好品质;我们还可以到中绝的墨家学说里,吸取“兼爱”、“非攻”这些与现代社会遥相呼应的思想。诚然,这些古典的人文思想中,不可避免地夹杂着许多历史性的糟粕,但我们可以运用现代眼光进行重新解读,从中提取对未来有积极意义的思想资源,这也是对历史必备的态度。
比这些有案可稽的思想更为鲜活、更可信赖的是,在这激烈竞争的现代化社会中,中华传统文明的基石——成千上万正在广袤的田野上,与土地整日作紧密接触的农民,几千年不变的,依靠辛勤劳作和自然赐予的生存方式,使他们依然保留着善良的心性。张岱年、程宜山在他们《中国文化论争》的书中说:“中国人勤劳、朴实、节俭、乐于助人、注重人际关系的和谐等美德,是长期农业生活熏陶的结果。”虽然农民性格中无原则、少追求的缺陷,造成了他们自身命运的坎坷与不幸,但善良这一用劳动和历史浇灌起来的苦菜花,却奠定了我们的文明极富人性的内在品质。
在人类文明的初级阶段,人民的善良成为历代封建统治者作威作福的摇篮。但是,在现代社会,独裁像黎明前的鬼魅一样逐渐消失在黑暗中,我们理应将历经几千年的、已化入骨髓的农民性格中的善提炼出来,并用现代工艺制成蜜糖与全人类分享。这种善不是通过追求和思索得来的,她是几千年农业文明的自然积淀。提炼之后的善不再是被欺压的标志,而是发自于敞开的心扉对泥土的爱,她如晨露般玲珑剔透,若鲜花般灿烂;这种善不是懦弱及对邪恶视而不见的混合体,而是用大地般的胸怀宽容着人性的缺陷、消解着生活中的污垢,它足以抵消和超越农民性格中诸多的先天不足;这种善如阳光,如雨水,如空气,她太平常了。也正因此,她太珍贵了。她根源于对美好的敬仰和对大地母亲的膜拜,因此,她充满了生命和力量。
也正是这种善,在近几十年中自觉地、无形地抵御着西方现代艺术中暴力和血腥的成分,并潜移默化地塑造着中国未来艺术的形态。我们要把这种善融入艺术中,用艺术这一世界语把她传入全人类心中,为世界走向更美好的明天作出我们独特的贡献。